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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雷石投资王宇:投资是个手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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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闻通/王宇深耕行业多年,有辨别力,但更有定性。他要求高度专业,同时极度克制。他为雷石定制了标准——坚持早期科技投资,坚持自我逻辑,然后不断重复做多。

  在重复进行正确决策的过程中,雷石迎来了下一个十五年的开端。

  雷石投资创始合伙人王宇

  在投资行业内,雷石是一家非常低调的机构,也略显独特。

  1997年,清华大学自动化专业毕业,在全球油田技术公司斯伦贝谢做工程师的王宇,看起来顺风顺水,但他却有另一番想法:“不为吃饭发愁了,就想做一点与众不同的事。”

  离开斯伦贝谢后,他先后任职于中信证券投行部、西南证券资本市场部和弘毅投资。时间走到2007年,随着A股股权分置改革的完成,人民币股权基金有了存在的基础,王宇想创办一家投资机构。“不需要多大规模,但团队上高效配合,靠专业吃饭。”

  目前,雷石的投资方向以早期科技类项目为主。与市场上普遍认为的早期项目投资风险高、失败概率大的观点不同,雷石对早期项目仍然保持了极好的风险控制和成功概率,雷石成立以来的项目失败率只有1.4%,现金回报倍数(DPI)也始终在业内。

  这一点令人印象深刻。

  关于雷石

  本刊:今年11月是雷石成立的15周年。回望过去超过2个基金完整周期,您是否满意?回溯到雷石创立当年,您希望打造一家怎样的投资机构?

  王宇:最开始创立雷石,就是想要创办一家团队能高效配合,靠专业吃饭的机构。过去,在募资、投资以及团队等方面,我也有过迷茫期,但回过头去看,这个结果符合当初我的设想。我们的节奏、速度都是符合预期的。

  从基金规模看,雷石累计管理了超过110亿人民币;在投资项目上,我们投资的双星新材、奥佳华、开元仪器、星网宇达、和仁科技等标志性项目均已完成上市。从历史收益看,雷石创造了早期投资超过行业标准的收益。已经清算的两只成长基金DPI都已经跑出的业绩,为LP带去真金白银的账面回报。

  本刊:在雷石的投资清单中,有大量科技类项目。我理解,这与您个人的求学、从业背景有关?

  王宇:雷石创办的年代,大多数机构都是在投互联网、投PE项目,但是我们在成立之初就投资了一批早期科技类项目,的确如你所说,这与我个人背景有很大关系。

  我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的自动化专业,毕业后,我在全球的油田技术公司之一,斯伦贝谢任工程师,当时被派到海上钻井平台上做技术工作。可能跟你们在电影里看到的很多浪漫场面不同,海上油田钻井工作复杂又艰辛。低温、浅层流、水合物,这些常规固井压根儿不存在的难题,只是海上钻井平台潜藏危险的一小部分。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面对台风、海啸、补给断供等的风险,这些风险本身的危险性倒在其次,它们的危险其实是不可预知性。但这些事情确实也挺锻炼个人的吃苦能力和团队协作精神,以及对风险的敏感和规避。

  离开斯伦贝谢后,我又先后在中信证券投行部、西南证券资本市场部和弘毅投资工作过,基本经历了中国的投行和投资这两个行业的周期。应该说,中信教会了我怎么跟企业打交道,西南教会了我怎么跟市场打交道,而弘毅教会了我怎么把过去的经历融会贯通。回头看,这几段求学和工作经历,对我个人以及整个雷石的投资风格的形成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关于投资

  本刊:雷石的投资节奏是怎样的?这种节奏背后的机制是什么?

  王宇:雷石每年投资的项目数量大概是十个左右。我们愿意在一个相对松弛有度的节奏下投资项目,而不是为了投资堆积大量质量差的项目。我们的投资是以合伙人为核心驱动整个投资系统的运作,目前共有八位合伙人,每个合伙人每年看的BP有上百个,其中能够进入到尽调阶段的不超过十个,最终投出去的项目大概是一到两个,累计起来,整个雷石每年的投资项目大概就是十个左右。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机制提高我们的项目质量,同时控制项目风险。

  本刊:在选择早期项目方面,雷石的标准如何?

  王宇:投资其实是个挺孤独的事情,早期项目尤其如此。因为早期项目通常在产品、市场、商业模式方面都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各方看法相差很多才是常态,“热门儿”“扎堆儿”这些词本身是跟早期项目的特点相悖的。所以我们很少跟风热点,即所谓“人多的地方少去”,而是尽量独立判断、提早布局。举例来说,雷石曾投资专注于卫星导航技术的科技项目星网宇达。今年,卫星技术已经成为投资的超级热点,但雷石投资这个项目还要追溯到2011年。星网宇达这个项目在2016年完成上市,上市前雷石都是星网宇达最早且的财务投资人。精准判断、早期介入,也为我们带去了高额回报。雷石投资后,星网宇达的净利润复合增长率达到152%。2016 年 9 月,星网宇达公开发行股票获证监会发审委通过。该公司在成长一期基金的回报为20倍,成长二期基金的回报为3倍。

  本刊:在雷石内部,有哪些较为独特的方法论和流程?

  王宇:专业。

  业内也有将投资做成流水线工厂的,但我们坚持投资是手工活,是订制件。虽然投资所用到的基础工具是标准化的,但具体到单个项目的尽调和决策,需要依靠高度专业和认知,以及多年的积累才能完成,这是一件非常难扩张的活儿。我们用法律、财务、组织出一种研究语言,以此分析研究项目。

  就像我前面所说,我们的投资系统的核心是合伙人。我一直认为,一位合格的合伙人至少应当具备十五年以上的从业经验,通过时间沉淀的经验、目睹过行业周期的起伏、踏足过足够多的坑,才能成为一个投资老手。

  雷石内部,有个词叫“现场控制经理”。一般而言,很多投资机构会派出年轻的投资经理到项目现场尽调,可能去尽调的都是刚毕业的小朋友。但雷石有一个铁律,就是只有合伙人才能够担任现场经理,负责项目尽调、谈判,以及投资整个过程的控制。作为这个逻辑的延伸,我们从一个项目最开始接触的时候,就不允许投资经理单独去看项目。他们可以提供项目信息来源,但如果要跟标的方做正式接触,必须是合伙人带队。

  本刊:这些机制,是否可以理解为雷石早期项目失败率很低的原因?

  王宇:可以这样理解,起码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可能很多人的认知是,与早期项目高收益率相伴的,是高失败率,但我们希望通过工作流程控制将这一风险尽可能降低。原则上,我们内部对项目失败率的容忍度是10%,但数据盘下来,失败率只有1.4%。即便是早期项目,我们也做到了有效的风险控制。说到底,我们就是怕死风格。我最恨赔钱、最恨贵的东西。

  另外,在我们过去所投项目中,有超过85%都是领投或份额,这意味着更独立的投资逻辑和思考,也让我们在面对标的时有更好的谈判环境。当然,我这里所说的谈判,不是谁要压着谁,而是大家坐下来共同探讨怎样把公司做好。

  关于赛道

  本刊:聊完机制,说说方向。在选择方向或者说赛道时,雷石是怎样做的?

  王宇:这个倒也不复杂。我们不是算命先生,也从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去预测未来。我们用的其实是比较笨的办法,就是去研究宏观环境的大致走势,然后探讨各个方向,在合伙人会议上讨论,有个大致的框架,然后在这个框架内去挖掘项目。

  如你所见,近几年,雷石投资的一个核心赛道就是人工智能。事实上,在几年前我们决定重仓人工智能前,召开了多次内部讨论会,分歧很大。当时的争议就在于,人工智能是不是值得长期投资的潜力赛道。经过不断的复盘和行业研讨,我们最后统一思想,认为人工智能是引领这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战略性技术。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一个短时间高涨又突然回落的行业,作为这一轮产业变革的核心驱动力,人工智能引发的经济结构变化趋势,已经初见端倪,但仍需要时间才能暴发。

  这里多说一句我们的机制。我们其实有行政和决策两套序列。在行政序列里,我是CEO,对公司有自上而上的管理权限;但是,在决策序列里,核心是合伙人会议和投决会,那里我只有一票,跟其他人没有区别。我看好的方向,仍然要说服其他同事。事实上,我们之所以坚持我前面所说的,合伙人必须亲自带队做尽调,就是要保持合伙人的市场敏感性。否则,所谓的决策就是空中楼阁。

  当然,前面我说的这一切,最后都会落在我们对具体项目的把控上。

  本刊:比如特雷西?

  王宇:是的。特雷西是国内目前一家为石油公司提供从地质建模、到数值模拟、再到智能油藏的整体解决方案供应商。以往,国内绝大部分石油公司采用的是国外产品,信息安全其实是存在隐患的。最近几年,随着国际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中国石油公司对本土供应商的要求不断提高。目前,特雷西已经在中石油新疆油田、大庆油田、长庆油田等国内外180余个复杂以及非常规油气藏实现有效的应用,成为国内三桶油在这一领域的核心供应商。

  最初接触这家公司是在5年半以前,当时特雷西年收入才1000多万,每年差不多亏损200万。对于要不要投这样一家公司,我们内部其实是有分歧的。争论下来,觉得这家公司跟我们投资的大方向是符合的,而且尽调下来感觉整个业务和团队的底子也比较靠谱,但出于谨慎考虑,我们仍然持续跟踪了两年,直到3年半前才出手,最终完成了投资。这个项目从我们投进去到现在,3年半时间,账面收益已经覆盖了整只基金的本金。

  关于赋能

  本刊:我理解,目前市场上,钱其实是不缺的,好的项目往往有很多资金在追捧,那么您如何看待雷石与其他投资机构之间的区别?

  王宇:我们始终认为,虽然投资合同上我们是甲方,但其实我们跟标的企业之间是合伙人关系。曾有位企业家对我说,“我希望你跳下水来跟我一起游,而不是你在岸上看着我游。”我们希望能够给企业带来除了钱以外更多的东西。我们合伙人很多具有投行背景,即使是早期项目,我们也希望从一开始就帮着企业老板把三五年以后的资本运作事宜规划好,而不是像我们看到的很多案例那样,企业离计划中的申报时间只有一年了,才发现各种问题,最后整个IPO报告期不得不推倒重新来三年。

  本刊:能说些具体例子吗?

  王宇:比如和仁科技。我们跟和仁科技结识是在2013年初,还没正式入股之前就已经开始协助和仁科技制定重组方案。10个月后,雷石领投入股和仁科技,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入股后,我们辅助企业更换财务总监、聘请董事会秘书,聘请中信证券为和仁科技保荐机构并在同年底完成股份制改造。在雷石入股7个月后,和仁科技申报IPO。

  事实上,在我们过去的投资清单中,通过提供高质量的增值服务,帮助项目实现快速发展而后再投资的案例非常多。

  双星新材是另一个例子,雷石在项目发展前期帮助其根据市场趋势,定制发展战略,中后阶段更助力双星新材提升经营管理水平,通过这些高质量的增值服务,一年后最终促使雷石获得投资机遇。

  雷石投资按照7.8亿元估值入股,企业IPO时成本已降至2倍PE。双星新材11个月获11倍投资回报,单项目IRR位居2011年全市场第一。这个项目更被行业评为投后案例。

  尾声

  了解王宇的人都知道,他骨子里是个梦想家。他希望建立一个有秩序的体系,通过简单的、高效的、专业的流程进行投资决策。从当前的结果看,这一愿景在过去十五年逐渐落地,成为现实。

  通过内部的独特投资逻辑和准则,雷石在早期科技投资上不仅赚到了钱,也控制了风险,赢得了口碑。

  王宇深耕行业多年,有辨别力,但更有定性。他要求高度专业,同时极度克制。他为雷石定制了标准——坚持早期科技投资,坚持自我逻辑,然后不断重复做多。

  在重复进行正确决策的过程中,雷石迎来了下一个十五年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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